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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孤独的守望者:小兴安岭防火瞭望员夫妻的十年深山坚守

来源:北京经济新闻网发布时间:2021/6/29 16:55:14

绿色林海,绵绵群山,组成了一幅美丽的生态画卷。黑龙江小兴安岭地区被称为天然氧吧,这份美好的背后,有着无数森林防火瞭望员的辛勤付出——他们远离人烟,长年与孤独寂寞为伴。

王洪娟、王福印,是黑龙江沾河林业局茂岚瞭望塔的一对夫妻瞭望员。

6月25日,王洪娟告诉上游新闻(报料微信号:shangyounews)记者,每年的春秋两季森林防火期,瞭望员要在茫茫林海的大山深处守望数月时间。“及时发现火情并报告,是瞭望员的职责,不能有一点马虎大意。”王洪娟说。

一架望远镜、一部对讲机,是王洪娟的工作标配。24米高的8平方米瞭望塔,是她在森林里的“家”。

▲王洪娟夫妻每天需要登上24米高的瞭望塔,密切关注有无火情发生。图片来源/森工集团

“塔长夫人”

1980年出生的王洪娟今年41岁,在很多人眼里,她是一位传统的北方女性,说话很温柔,但干起工作来却十分拼命。

王洪娟的丈夫王福印,此前是当地一名森林防火队员。王福印深知山火的危险性和森林防火的重要性。2010年,王福印萌生了“保护绿色、从我做起”的想法,便决定到沾河林业局防火办工作,上山当一名瞭望员。

瞭望员的工作并不好干:工作内容单调枯燥,环境十分艰苦,令人难以忍受。在这一行当,很少能有年轻人。更重要的是,瞭望员经常受到雷电、野生动物、森林脑炎疾病等威胁。

王洪娟不放心丈夫一人在深山中工作,思来想去,还是决定“撇下”11岁儿子,跟丈夫一起进山。“山上条件苦,没有路,没有水,不通电。任务重时,忙起来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。”王洪娟说,丈夫身体不好,有腰伤,她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去。

2010年3月,王洪娟主动要求上塔,跟丈夫一起走进大山,共同值守林场施业区乌斯孟湿地瞭望塔。自此,不到30岁的王洪娟,也成为一名瞭望员。

火灾是森林最危险的敌人,它会给森林带来最有害、最具有毁灭性的后果。王洪娟夫妻所在的沾河林业局,位于黑龙江东北部,地处小兴安岭北坡,地跨五大连池市、孙吴、逊克三市县部分区域。沾河林业局还有两处国家级重点火险区,森林防火任务异常艰巨。瞭望塔则承担着监测火情的职责,瞭望员通过瞭望台观测森林火险的发生,确定火灾发生的地点,报告火情。

防火通讯瞭望员,被誉为守护森林的“千里眼”。在沾河林业局施业区,树立着23座瞭望塔,王洪娟是塔上唯一的80后。一架望远镜、一部对讲机,是她瞭望工作的标配。24米高、8平方米的瞭望塔,更是夫妻二人在森林里的“家”。

进山守塔的那天起,年轻的王洪娟换下了最爱的连衣裙,取而代之的是迷彩服、大棉袄。进山后,王洪娟养成了一个习惯,每年春秋两季上山前,都会买一大瓶防晒霜带着,洗完脸擦上一点防晒霜,然后再登上瞭望塔工作。有时,王福印故意调侃:“这山里都看不见别人,还臭美啥?”

由于瞭望塔建在山高水远、林深草盛的地方,周围没有道路,从瞭望塔到林场距离约1.3公里,只有原始的林间小道。运送通信设备、物资的车辆无法到达塔下,只能依靠人力肩扛背驮,受伤已是家常便饭。每当防火期开始时,王福印心疼妻子,要独自一人把一个防期的食物背到塔上,但王洪娟却说:“瞭望塔是我们两个人的,虽然说你是塔长,但我也是塔长夫人!”

▲王洪娟每天都要频繁往返于24米高的瞭望塔。图片来源/森工集团

十年守望

王洪娟和丈夫值守的茂岚瞭望塔,离居民生活的林场不是最远的,但因瞭望面积大,工作任务更重。

每天清早,夫妻二人便早早起床,第一件事就是爬上瞭望塔,架起高倍望远镜,往浩瀚的林海四周仔细搜索一番。爬上此塔要经过数层铁梯,楼梯十分陡峭狭小,上行时鼻子尖几乎贴着楼梯,雨雪天气时这一过程更加艰难,从下至上大约要花10分钟。

在火险等级不高时,夫妻俩可以回到塔下的简易房里睡觉。忙碌的时候,二人需要住在几平方米的瞭望塔上。每年五六月是森林防火的重要时段,山里人把它称为“红五月”。这时,也是森林防火瞭望员最忙碌的时段之一:24小时在塔上瞭望,观察是否有火灾险情。如果有火灾更要一直在塔上瞭望,为消防队员指路,随时报告。

在深山中工作,除了艰苦的环境,长期的孤独与寂寞,更令人难以忍受。王洪娟与丈夫轮班守在20多米高的瞭望塔上,瞭望、汇报、记录,几乎与世隔绝。同时,瞭望塔上的工作看似简单、容易,但是日复一日重复着相同动作是极其枯燥的。王洪娟介绍,十几分钟环视一下四周,每半小时通信汇报一次情况,每天需要环视、汇报上百遍,午饭、晚饭都是在塔上完成的。

2015年,由于工作需要,夫妻俩从南部的乌斯孟湿地瞭望塔调到北部的茂岚瞭望塔。茂岚瞭望塔距有居民生活的林场尚有一段距离,塔的四周更是人迹罕至。

“一开始真的很不适应,山里静得一只鸟在林子里蹦跶几下,都听得十分清楚。在瞭望塔上一坐就是一天,困了我就到外面吹吹风;闷了只能玩会手机里的俄罗斯方块。”王洪娟说。

至于手机信号,用王洪娟的话说,很长一段时间都是“移动电话移动打”,喊破了喉咙,不停换方位,那端都听不到你说啥。王洪娟说,“要不是靠通讯设备不时汇报火险瞭望情况,真是与世隔绝了!”

有亲友不理解王洪娟的选择,她只是说:“两个人在一起,最重要的就是陪伴。瞭望塔都已经那么艰苦了,如果我不去陪他,会是什么样?只要他在塔上一天,我就一直陪着他。”

▲王洪娟说,两个人在一起,最重要的就是陪伴。只要丈夫在塔上一天,就会一直陪着他。图片来源/森工集团

穿越林海

虽然瞭望塔监测的覆盖面较大、效果较好,但也存在不足。雷电天气无法上塔观察,瞭望员人身安全受到雷电、野生动物、森林脑炎等威胁。

从林场到瞭望塔没有道路,二人只能穿林海。春天雪还没完全融化,上面是一层“冰盖儿”,一脚下去雪都没膝了。走在这条“路上”,王洪娟总是东倒西歪,一会儿扶一下树,一会儿拽一下枝丫。每次到达目的地时,她都变成了一个“泥人”。

王洪娟和丈夫在这条“路上”,走了9个防期,扎坏了13双靴子,刮坏了6套迷彩服。手和脸上被枝丫划坏的伤口,更是数不胜数。

进山路上还常与野生动物“相遇”。有一年守塔,王洪娟抽空出去购买给养,走在半路上,就听到不远处树林里有“哼哼”声音,顺声一看,竟然是一头野猪。王洪娟吓得腿都软了,不敢跑也不敢叫,她实在没办法了,只能偷偷蹲在一棵大树下,呼吸都不敢太快。就这样等了十多分钟,野猪终于离开了。提起这件事,王洪娟仍心有余悸。

自此之后,只要走山路,王洪娟就拿上一根棍子,给自己壮胆。

▲瞭望塔上的望远镜。图片来源/森工集团

塔上瞭望

为尽快掌握业务知识,王洪娟利用工作空余时间不断学习,经常向优秀瞭望工作者请教。经过不断学习,她的业务水平也得到了同事和领导的认同。

沾河林业局经营总面积75万公顷,其中有21.6万公顷是森林湿地,一到秋天就变成最难防火的塔头地。防火期,防雷火也是重要一项。2017年5月中旬的一天,当地已经连续10多天都没有下雨了,火险等级极高,当晚20时左右天气情况突变,电闪雷鸣。

这种天气下极易出现雷击火,指挥部命令打雷地区瞭望员下塔避雷。雷雨过后已近23时,原本可以不上塔,但王洪娟不放心,还是连夜上塔观察瞭望。在瞭望塔137度、7公里左右的地方,她看到有树尖隐约冒着火光,雷把大树击中起火了。她马上用对讲机向防火指挥部报告,有效阻止了山火的发生。

这样的火情每年都会发生,只要在茂岚塔的监测范围内,都能被及时发现并报告,确保扑火队伍第一时间出动,早发现早扑灭。王洪娟说:“及时发现火情是我的职责,不能有一点马虎、大意。”

▲20多米高的瞭望塔上,每天的工作是瞭望、汇报、记录,几乎与世隔绝。图片来源/森工集团

守护绿色

五月,其他地方已是春暖花开,但一望无际的小兴安岭仍有积雪尚未融化,冷风刺骨。“高处不胜寒”这句诗,在24米高的塔上的王洪娟感受更深。瞭望塔建在林区地势高的地方,风力、温度要超出地面,宽大的迷彩服里套着棉袄棉裤,即使不出去瞭望,寒风也会从塔楼的缝隙处挤进来。

瞭望塔上既不能生明火做饭,也不能使用电器,吃水更是困难,夫妻二人经常是吃着凉透了的食物。11年的瞭望,这种生活已是家常便饭。

王洪娟告诉记者,现在条件已经好了很多。以前瞭望塔上没电、没网,电话不通,在山里一待就是半年,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。现在,山上有了网络,工作之余可通过手机看“山外”,可以与家人联络,问问在外打工的儿子近况,王洪娟觉得很满足。

亲友经常劝王洪娟夫妻,别老是扎在大山里了,瞭望工作那么艰苦,不如调换工作回家吧。但二人都是一笑了之。

王福印说,在塔上瞭望,看着自己守护的大森林,从初春的灰,到夏日的绿,再到秋天的黄,会觉得很美好,觉得守护好它,是一种责任,也是一种幸福。

王洪娟也说:“瞭望工作真的很重要,我喜欢在望远镜里看这片绿色!”